守望故乡莆田老街回忆

兴化人

        回忆往事如昨，高中阶段我在父母满怀期待中到“学子成才摇篮”莆田四中求学，学校与莆田县巷等历史文化老街相毗邻，中间只隔着一条梅园路，所以，课余时间没少到老街转悠，起初是充满好奇，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也耳濡目染了老街的不少陈年旧事，内心深处开始喜爱上老街，沉浸其中，感觉到连投射老街的阳光也带有老文化的味道，心灵深处烙刻着老街一排排木铺面仄立的影子，还有与老街串连在一起的如老民居、老谯楼、旧衙门、老榕、护城河、元妙观、梅峰寺等系列物象，都是那样刻骨铭心与魂牵梦绕，多少年来一直挥之不去。岁月辗转，不觉高中毕业十几年，想提笔写点有关老街的点滴文字，如同穿越时空隧道与故人相见一般自然、亲切、喜悦。写点有关老街的文字，拾掇如烟往事，里头渗透着乡下饥寒交迫学子进城求学的囧状与艰辛，里头弥漫着老街清晨“油炸鬼”诱人而熟悉的香味，还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长音吆喝腔调。日前，在烟雨迷蒙之下，我在站在高处透过雨帘俯瞰起老街的全貌，蜿蜒着，缠绕着，在心里，在梦中……
　　到过莆田城里的人都知道，市区文献东路原为繁华步行街，某年某月某日起步行街移至地下，之后，路面繁华程度仍不减当年，每天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潮会约好似的定时汹涌至此，若是你能饶有兴趣再从文峰天后宫左侧大路街往里直走，就能一睹“老莆田旧日容颜”。也曾漫无目的地走在历经时光打磨、风雨侵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老街上，时时踩踏出历史的平平与仄仄，进而进入老老悠长的时空纵深。早期的老街，有上年纪、熟知莆田人事的都知道，“街面青石板坑坑洼洼，两侧木铺面歪歪斜斜，旮旯土坯墙斑斑驳驳，街旁三门井张着仨个黑洞洞的大嘴巴”，这些似乎构成了老街最鲜明的特征；“铁皮店、戏装铺、染料坊、香烛庄……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做豆腐、炸油条、包春卷、卖粽子……各种叫卖声混合嘈杂。”用这段对称的文字来表达似乎也恰当不过，字里行间其热闹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不愧为几百年的商业老街！几百年的商业老街依靠得天独厚地理位置延续着几百年的繁华与盛况，由此，老街顺理成章成为莆田“老城区”的代名词。
　　老街有县巷、大路、庙前、后街、衙后、坊巷6条老街巷，一个个响亮、熟悉的名字，都张扬着莆田的特色，在莆田所有老街中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每条老街都有一段历史，每条老街都有一个故事，每条老街都能投射出老莆田的影子，它们都曾在莆田历史上发挥过举足轻重的作用。据悉，县巷与大路街就像两朵平行的老街“姐妹花”，今天的县巷是“老玩字画一条街”，今天的大路街是“鞋服一条街”。因两处之繁华之热闹，早期成为老莆田人进城购物必到之处，盛况有如现在的正荣时代广场、文献步行街、金鼎广场和万达广场，当时的人们，不知可曾有过“没到老街就算是没到城里”之感慨？
　　我也曾无数次在烟雨蒙蒙的午后，独自一人悠闲地踏着老街滑溜的青石板，遐想着，寻思着，漫无目的地找寻某一爿老屋阳台一位似曾相似妙龄青衣女子探头间不经意的回眸一笑，仔细聆听百年棉花店里传出的虽单调但悠扬的弹棉花声，用颇为欣赏的眼光咂味起老厝瓦顶烟囱冉冉升起的袅袅炊烟，也会饮鸩止渴般无可救药地用力吮吸着鞭炮燃放后残留在空气中的火药味，似乎那就是乡土的气息了。几百年的老街啊，你以朴拙的写意，在向世人无言地诉说着传达着，在向世人诉说着什么呢？传达着什么呢？我想，是在诉说着老时简约、切实的生活，传达着老老岁月的信息吧。信步在老街，恍若在人生岁月中穿梭。岁月又犹如一个巨大大车轮，老街又怎经得起几百年的沉浮？不知从何时起，受自然和人为因素双重影响，几条老街的传统商业特色开始由盛到衰，直至逐渐弱化，不是吗？
　　几百年的老街犹如一位老态龙钟的历史老人，筚路蓝缕，踽踽独行，一路蹒跚而来，目睹了老城区的岁月更替与人事变迁。岁月钩沉，往事如烟。县巷等一个个极具代表性的莆田老街符号，常年累月时常撞击我的心扉。平日里，我时常光顾县巷字画装裱店，时常在“修旧如故”的小店里聆听怀老浑厚之音，那种声响与老街悠久历史、厚重文化底蕴一脉相承。看看老厝屋瓦的精美，再看看室内老砖头的精致，慢慢寻味，慢慢找寻，似乎也在找寻着“另一个自我”，另一个曾迷失方向的自我，不经意间猛然发现，自己梧塘梅岭老家的祖屋与这里的某一座老厝何其相似，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自身从小就在祖屋中长大的缘故，所以，看到眼前年代悠久的老厝便会有一种“似曾相似燕归来”之感，由此，老文化的碎片与细节经常光顾我的梦乡。原来，高中阶段留下的有关县巷等老街的零碎记忆就是儿时记忆的一种延续。想到此，我心释然。想想人生在世，光阴飞逝，人应当不断超越自己，积极进取，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应当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自己的诺言。“昨日失去的太多，今日握着的应好好把握。”有一位哲人如是说。
　　老街牵着老厝。老街背面的老厝皆为传统民居，属于悬山顶土木结构，鳞次栉比瓦顶、屋顶翘檐、方形乌黑天井最是显眼，颇具莆仙特色。老厝全是坐北朝南，室内一进一个天井，多进则多个天井，富裕人家则会外加东西两列护厝及内外大埕。房屋型式通常为“三间厢、四目厅、五间厢、七间厢、九间厢”不等，全视主人地位、财力而论，族人通常聚族而居，连在一起，便于照应。建筑群中，不少建筑为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这些民居代表着莆田早期传统的建筑风格。但这里可不是一片普通的老房子，这里汇集了不少莆田历史名人故居，在中国历史或莆田历史上，也曾叱咤风云过，要是上年纪熟知莆田人事的可谓众人皆知，有元末明初的提督府，有明朝时期的“状元埕”，有清康熙年间的彭鹏故居，有陕甘总督林扬祖故居，还有莆田近现代名人郭峰等人的故居。这里面文化内涵丰富，有老井，有胭脂砖，有美人靠，有卷书墙头，有格扇窗，有照墙，有雀替雕饰，有拼木花格窗棂。可以说，整个老建筑群都充满着“莆田遗风”。要想了解莆田历史文化名人身后的文化底蕴，可前往实地感受一探究竟。老街如同一条蜿蜒交织的纽带，鲜活了老厝。老厝有几百年历史了，老房子因长年失修蛛网交织、尘灰密布、白蚁肆虐，还散发阵阵霉味，不少无人居住的老房子近乎荒废。伫立在大路街头，一片茫然，猛望眼，只见墙头一角一丛丛茅草枯萎在风中，而另一侧有几株仙人掌却奇迹般在夹缝中顽强地生长着，大有与恶劣环境抗争之势。乌黑发亮、令人见而生畏的胡蜂因无人驱赶也肆无忌惮地把窝挂在老厝屋檐下，呈袋状，下端有一小孔，胡蜂正不知疲倦地繁忙进出。
　　老街连着老谯楼。老谯楼莆田人众人皆知，酷似缩小版天安门城楼，不过，老谯楼比天安门早建几百年，先有老谯楼，后才有天安门，应该倒过来说才对，莆田人似乎应该自豪地说，天安门城楼建筑是莆田老谯楼的放大版。记得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人戏弄乡下老婆婆没见过世面，指着老谯楼说，这就是“天安门”，无伤大雅的笑话，成为乡下人茶余饭后的佐料。老谯楼与老厝一样坐北朝南，它的身后就是旧衙门，它是老时“兴化府”的子城门，是老时“兴化府”的象征。它的形象植入莆田人的记忆，成为老莆田首当其冲的标志性建筑，它在老莆田人心目中的形象是至高无上的。不久前老谯楼仅次老街也修葺一新，刷了新漆，可谓大放异彩，外墙的红漆油光锃亮，红色墙体非常耀眼，墙体标语赫然醒目。老谯楼与老街连成一体，遥相呼应，也是一位莆田历史的见证人。
　　老街接着旧衙门。老谯楼身后就是荔城区府大院，它是一个天然的“鸟语林”，几十种鸟类在这里繁衍生息。当鸟鸣声唤醒沉睡的大地，当第一声渺远的鸟啼触动你的心灵，你便会喜爱上这里清晨的幽静，清晨，这里是“鸟的天堂”。当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榕树缝照射到大埕上，红腹锦鸡张开大翅膀像滑翔机一样轻捷地从树梢飞向低矮的树丛，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掠影。数只白头翁在玫瑰花丛中嬉戏，传递着祥和的讯息。假槟榔树干灰白相间，双双对称而立，有四层楼高，如同机关卫士一般，成为区府机关大院的一道美丽风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机关大院里浓荫蔽日，奇花异草，留下的暗香带给晨练者以无限的遐思。站在老衙门前，穿越时空隧道，似乎还能听到县令在公堂之上审案断案敲响惊堂木的声音，县丞、县尉、主簿人等左右躬立。
　　老街与老榕、护城河等是一脉相承的。老衙门前方30米有一棵600多年老榕，主杆粗壮无比，需五、六个成年男子拉手环抱才能合拢，其硕大无比的根系十分发达，吮吸着护城河的河水，把根系深扎于大地。这时，不远处护城河的潺潺流水响彻耳畔，似乎可见有人架舟摇橹而过……目光辗转至元妙观（三清殿），依稀可闻学子齐声诵读；仿佛又闻梅峰寺晨钟撞击的巨大声响，洪钟大吕醍醐灌顶，令人幡然醒悟。
　　为了更好地保护传统文化，着力增强城市文化软实力，2011年11月，荔城区政府、财政部门果断地对县巷等6条历史文化老街进行保护性修缮，试想以最大限度保护街区建筑遗产、保持传统街巷格局。如今，修缮后的老街路面旧貌换新颜，路宽了，亮堂了，交通便捷了。路旁仿老灯具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老街的过去。下一步，有关部门还打算引入莆田的一些名特优传统产品和商号到其中去，县巷或将建设“老玩字画一条街”，将县巷与大路中间地块通过传统民居的修缮与复原、景观塑造，再现“莆田明清士大夫”大宅历史风貌，树立为“传统生活体验区”。县巷与大路之间将作为“传统老家具展示”、“雕刻展示”、“书画艺术展示”、“名人蜡像”、“休闲会馆”等等。老街路面采取“修旧如故”做法，仍保留着明清时代的特色，力争打造成莆田版的“三坊七巷”。
　　闻此，倍感兴奋，一座城市的确需要传承厚重的文化底蕴，才可持续发展，才会散发恒久的魅力。站在2013年新春的门槛上，老街将以一种更加昂扬的姿态迎接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宾朋。（蔡建财 2013年2月21日完稿于荔城）

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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